导读:据武汉五大传媒集团相关人士初步估计,2012年到2018年间,武汉地区传统媒体离职人数超过800人,本埠传统主流媒体净流出人数约为500人。同时,主动性离职和被动性离职的比例约为3:1。在被动性离职者中,又有约1/4的人严格意义上仍属于主动离职(大家都明白的原因),“逆淘汰现象”较为明显。
他们曾经是社会的记录者,注定会构成新闻史的特殊章节。
他们是媒介变迁的见证者,必将会成为被记忆的特殊群落。
2009年新浪推出微博,2011年张小龙团队发布微信,2012年张一鸣创建今日头条……
在互联网主导的急促鼓点中,传统媒体集体褪色,传统媒体人群体性转场。这种特别的景观,往往引起外界的格外关注;这种特别的现象,往往引发各界的特别议论。传统主流媒体从业人员离职的核心原因是什么?他们转型去了哪些行业?他们当下的生活状态又如何?
今夏,华中科技大学新闻与信息传播学院暑期社会实践队,在武汉市网络媒体协会的指导和支持下,对武汉地区传统媒体离职人员展开了有史以来规模最大的专项调查。
多少“孔雀”飞了
本次调查以两种方式平行展开:一是通过发放问卷,获得相应结果。二是选择代表性人物进行面对面访谈。在调查过程中,我们共发放问卷90份,共计回收有效问卷58份;邀约访谈对象110名,实际接受访谈者50名。
需要说明的是,在市场经济条件下,人员流动始终处于动态情形。基于该情形以及媒介格局演变的广泛共识,我们将调查对象所涉时间段设置为2012年-2018年。
据武汉五大传媒集团相关人士初步估计,2012年到2018年间,武汉地区传统媒体离职人数超过800人(其中,视听媒体人员离职规模明显小于纸质媒体,纸质媒体中约有一半离职人员为媒体间的相互流动),本埠传统主流媒体净流出人数约为500人。
同时,主动性离职和被动性离职的比例约为3:1。在被动性离职者中,又有约1/4的人严格意义上仍属于主动离职(大家都明白的原因),“逆淘汰现象”较为明显。
但是,新的动向同样值得关注,进入2018年后,传统主流媒体人员离职规模明显减小,表现为零星状态。
哪些“孔雀”飞了
通过对所得数据的系统分析,我们尝试描摹出传统媒体离职人员的群体画像。
一个有趣的现象是,已在新的行业慢慢站稳脚跟的昔日传统媒体人,更愿意用“转型”来形容自己的选择,他们认为“离职”显得有些单薄。如果一定要总结出“转型者”的四个关键词,我们认为,年龄、专业、前景和积淀共同充当了他们转型的催化剂。
年龄集中段:30岁-45岁
从问卷情况来看,传统媒体离职人员年龄在30到45岁之间者占比超过75%。(图1)对于这些曾经的传统媒体人来说,相比互联网新媒体中扎堆的90后,这个年龄显然不太占优势,但是谋求转型,他们有自己的筹码
图1:武汉离职传统媒体人员年龄分布
他们大多在传统媒体的“黄金十年”期进入。从上个世纪90年代末起,一批又一批大学毕业生走向了媒体岗位。
(图2)有人在采访中回忆到,“刚进报社的时候,报纸还处于一个比较辉煌的时期,报社职员的平均年龄是26岁,一个个都饱含热血、激情万丈”。但是,人到中年后,考虑的因素越来越多,人生规划、职业前景、工作环境、收入状况、家庭关照系数等等都需要纳入考虑范畴,所以必须作出决断,“既等不起,也没必要等”。
图2:武汉离职传统媒体人入职传统媒体的时间与人数
工龄集中段:多数具有7-15年工作经历
另一组数据则令人唏嘘不已:工作年限7-15年的人数有30人,超过总数的一半;工作年限超过15年的有7人,其中1人在传统媒体工作超过20年。
(图3)从某种角度来说,主动离职人员中多为业务骨干、中坚力量。或因如此,在谈及对老东家的感情时,很多人会用“感恩”“怀念”来表述。
图3:武汉离职传统媒体人工作年限
专业集中度:学新闻的跑得最快
离职者中虽然不乏中文、历史、哲学、法学、美术等文科专业出身,也有少数学习计算机等理工科专业的,但超过60%的人是新闻专业科班出身。
(图4)在访谈中,有人试图给出了三种可能性:一是学新闻的人本身就有敢闯敢冒的群体基因;二是传统媒体人才同质化致使;三是可能感觉实在后劲不足。
这种状况与当年他们进入媒体时的情形较为类似,当时媒体招录人员也主要面向新闻专业。
图4:武汉离职传统媒体人所学专业
前景能见度:记者比例远高于编辑
从数据中不难看出一些端倪。
(图5)“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可是从士兵到将军可能需要10年、20年的时间。一个部门,记者与主管都离职的并不在少数。在访谈过程中我们也发现,在不少人看来,体制内的工作,坐上部门主管位子后就会遭遇瓶颈,晋升等待的时间太长,“人生没有这么多10年”。当看不见上升通道和机遇的时候,离开便成了最后的选择。
调查发现,虽然同处新闻内容生产线,但记者离职的规模远远大于编辑。
图5:武汉离职传统媒体人离职前所任岗位
风起于2012
2012年似乎是一段历史的终点,也是下一段经历的起点。有人毅然离开,有人在观望后最终选择辞职。
在这 58人中,主动离开的有53人,其余5人因为所在媒体裁员、关停被迫离开。(图6)
图6:武汉离职传统媒体人离职时间
从最初的零星离职,到后期的规模化松动,这场离职潮一直波涛滚滚。
从离职的规模来看,过去六年一直处于增长态势,这一方面说明在此期间,离职表现为趋势性特征,另一方面也说明,这期间的离职规模与媒体响应供给侧结构性改革而发起的裁员行为并不完全对称。
诸如此类有待深入研究的情形远不止于此。
一群站在金字塔尖的媒体名人,离职时喜欢发表离职告白。关于传统媒体离职的学术研究,不少以这些人的离职告白作为分析样本。在问卷调查中,我们发现最能代表媒体变化的一线员工中,85%的人从未发表过专门的离职告白。
同时,我们特别注意到,在离职后的过渡期内,释然者、茫然者、失落者、重振者、反思者、迅速适应新环境者皆有之。虽然说复杂矛盾的心态是传统媒体离职者的常态,但超过65%的人对曾经工作过的媒体表达出感恩和谢意。(图7)
图7:武汉离职传统媒体人离职过渡期内心理状态
重新出发何所惧
“总有一种力量让我们泪流满面。”澎湃与缅怀都留给昨天,重新再出发,前路在召唤。
新去向:转型去企业,投身新媒体
任何一个行业的发展都会有周期性的高潮和低潮,媒体也不例外。有人在离开传统媒体之后转身进入新媒体领域,自己成了老板;有人在完全崭新的领域创业,起起伏伏,痛并快乐着;有人进入公务员系统端起了铁饭碗;有人做起了自由撰稿人;有人回归校园,面对一张张单纯充满求知欲的青春面庞……(图8)
图8:武汉离职传统媒体人离职去向
新职场:接续原有的资源
受访者普遍反映,现在的工作压力依然巨大,但是工作领域处于上升期,看得见前景,能够最大程度发挥自己的个人价值。当然,一份令人满意的福利待遇也是重要的吸引因素。与此同时,多年传统媒体的工作经验和人脉资源对于现在的工作具有很大的帮助。(图9)
图9:在传统媒体积累的经验和能力
从上图不难发现,人脉、专业技术和媒介素养,是他们离职后重新出发的看家本领和比较优势。从一定意义上来说,他们离过去的媒体并不太远。
后记:发放电子问卷时,省委宣传战线一位老领导在指导老师的微信中留言说:这个话题好沉重。
这确实不是个轻松的话题。但,总得有人去触碰。从传统媒体离职后,有人闲赋,有人忙碌,有人坐在办公桌后面突然笑出了声,有人在回顾最初的几年时红了眼眶……离开或者留下都值得尊重,没有哪一种选择一定过得更容易。
身处剧烈变革的年代,我们无法预知未来媒体的模样,更无法预判互联网下半场的所有结局。作为新闻传播的传承者,我们至少感受到媒体人特有的气质和情怀,认识到转型是生活的某种常态。
撰写报告期间,疫苗事件爆发,公众对传统媒体和传统媒体人的角色回归呼唤渐起。这是社会和时代,对他们最深情的告白。(来源:楚天新媒体 文/陶莹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