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换季了

黑河终于变得安静
弯弯曲曲的水面上
不时泛起清澈的凉意
这是它携带的
秋的标本
一路向北
给冬送去

为了留住雪
疏勒南山又冷了许多
这是在天上
用陡峭的巨石
筑就的岩仓
在这里
严寒封存了云雨
冰雪聚集成能量
为河西走廊
儲备着来年的春

嘉峪关的左公柳
黄遍了绿叶
不规律飘落的黄叶
像是被秋风
剪碎的阳光
洒在地上
地上散乱的黄叶
成为夏留下的余温

金塔的胡杨
竟然被冷雨点着
放眼望去
在西域的深处
黄色的火苗
一簇一簇
窜向大漠天边
红色的火焰
一片一片
烧向鸳鸯湖的湖心

黑色的戈壁
收住春天的沙尘
藏起夏天的海市蜃楼
张开一望无际的网
捕捉着神秘的深秋
本来是生命的禁区
却能敏锐地感知物候
此时我忽然明白
戈壁
原本就是一种生命

霜降一到
十月就成了最饱满的岁月

一座秋山
就是一座色彩的博物馆
草木采来
赤橙黄绿青蓝紫的标本
布置出太阳的光谱
一段航程
就是一段时光的刻度
只有这段时光
可以穿越春夏秋冬
看得见雨
又看得见雪
感觉到夏
也感觉到冬

此刻的农谚
像诗人的奇思妙想
像母亲的闲言碎雨
像生命历程的日记
像衣食住行的課程表

熟稔它的童子
有了生活的指南
如今虽已白发苍苍
但顺应天时的他
生命是那样有秩序

入夜
大西北的冷空气
又在南下
乘着月色
它在给嵩山、黄山
移植着祁连山的斑斓

文|连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