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也,命也,运也,非吾之所能也。”这应该是一句老话。在大多数人的心里,还是特信命的,仿佛命运就是一出写好的剧本,人只不过是照本宣科而已。
但这个剧本,究竟有谁见过读过?恐怕没有人。这就成了一个悖论:既相信这种存在,又无法证明这种存在。为了自圆其说,从命运里衍生出了因果报应。
也许是源于本土文化语境,许多事情往往会借尸还魂。在当代作家笔下,自觉不自觉地透出因果报应的阴影和宿命的色彩。
路遥小说《人生》中,高加林通过叔叔关照,抛弃了曾经的挚爱刘巧珍,进城后恋上了同学黄亚萍,却无端遭到命运的惩罚,从吃供应粮的城市被打回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村,而德顺爷爷说的那句话,——“多好的娃娃啊!”——则更像是一语成谶。
贾平凹《废都》中的庄之蝶更是奇葩,他曾游走于唐宛儿和柳月两个女人之间而不能自拔,最终输了官司,中风倒在火车站候车室的椅子上。命运之神从未疏忽放过这么一个人。
同样是始乱终弃的题材,却中西有别。
在巴尔扎克笔下,就没有命运之手在那里胡搅蛮缠,《欧也妮·葛朗台》《搅水女人》《纽沁根银行》中的主人公在资本主义上升时期,一个个都活得好端端的,尽管干那么多坏事,没见谁遭到报应。
夏洛蒂《简爱》里的女主人公经历了那么多磨难,与里弗斯牵手又分手,最终和真爱罗切斯特走到一起,而这时的老罗在火灾之后已双目失明。
在我们既有的语境中,果报无处不在,却把因果看成非此即彼,而不是因果长链,往往是上午十点栽树,十点十分就要乘凉。人活得精明功利,心中虽有忌惮,却不时搞小动作,希冀上天无查自己之过。敬神明时狮子大开口,所求甚多,把自己一生没实现的愿望全寄托在祷告中。早上抬着猪头进了山神庙,求官求财求子,下午不见灵验,立马召集人一把火烧了山神庙,转身抬着猪头去了土地庙。再不灵验,又开始烧。这些运作慢、执行能力差的神明们,不明不白,反遭了人的报应。
“女人不是水呀男人不是缸,命运不是那辘轳,把那井绳缠在自己身上。”这首歌唱得好。
是呀,老纠结于自己看不见的命运,就像等待永不到来的戈多,阻住了自己的脚步,反遭命运的差遣。正如学了一口洋泾浜英文,真要见着老外上去搭讪,止不定人家白你一眼:“滚!”(作者:李成侠 甘肃日报 高级记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