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家都谈论养生修身之道的当下,有人动不动会来一句“空即是色,色即是空”,懂得的人知道对方弄错了意思,不懂得的人觉得这话是说好色,这事原本就是空虚,所谓爱情不过风马云车罢了。
《论语》有云:子夏问孝,子曰:“色难。有事,弟子服其劳;有酒食,先生馔,曾是,以为孝乎?”很显然,这个色说的是,做什么事态度很重要。
佛经里的色,大抵是指虚无的存在,套用现在的话,可能和暗物质差不多,无可名状,却无处不在,它托起了物质的世界,自己却羚羊挂角,无迹可寻。
《景德传灯录》载义存禅师示众语谓:“我若东道西道,汝则寻言逐句;我若羚羊挂角,你向什么处扪摸?”说的就是这层意思。
但如今社交场中,羚羊挂角者少,到处扪摸者多,说到口吐白莲花份儿上,是很期待别人给自己增光添彩的,这跟当下屡遭诟病的滑腻中年男戴手串一样有意义。
昨日偶逛书店,在生活专柜里,有许多是大师们谈人生的,其中佛家、禅家居多。初看如隔岸观灯,荧然微光,往往长梦短笛,清浅有痕,再看就不是那么回事了,和佛学打八杆子都扯不上关系。最多的,是教人们如何圆滑处世,如何成就自我,入世得不要不要的,其中奥妙玄机说白了就是一纸鸡汤文,无问稿费。
这文字,让卡耐基那些励志之作相形见绌。
空即是色,色即是空,这句话在大师这里是不成立的。佛法讲戒持,济公哈哈一笑,得道了,就什么都吃,狗肉烧酒一齐上。规矩是给普通人立的,对于大师们来说,普渡众生,帮人开了天眼,功德就已经圆满。是不是鸡汤文,你们自己看着办。
然而,精神愈是荒芜,便愈要追求精神力量。我们有时身处荒漠,只要看到一点点绿,就要飞蛾扑火般投身而去,不管现实有多么骨感,不管沙窝里水有多么浑浊,捧起一掬就直达心灵深处。
当我们念起“不惜歌者苦,但伤知音稀”,忽然觉得人世苍茫,无可寻觅。空与色之间所谓的真学问,早已被勾兑稀释成淡淡的鸡汤文,渴饮十八碗,也未必有力气翻越心灵的景阳岗。而心中的那只吊睛白额大虫,却仍然不依不饶地等在那里,奈何?(作者:李成侠 甘肃日报 高级记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