罐罐茶作为茶马文化的衍生文化,在康县已有悠久的历史。已经证实的康县段茶马古道途经云台、大堡、长坝、望关、平洛、豆坪、太石,一些残存的石阶、戏楼、桥梁、庙宇无不静静诉说着茶马互市在这片土地上的成长和消亡历程。
沿着这条主线,罐罐茶也经历了萌芽、生长和发展的全过程。《康县志》记载:罐罐茶尤以云台、大南峪、迷坝、三官、城关、王坝、岸门口等乡镇为盛行。这种制作工艺和云南罐罐茶的制作工艺几乎相同,都采用了陶罐煮茶的方式。
康县大多数人以喝面茶为主要饮食,同时,也形成了“客来敬茶”、“客座设茶”等待客礼俗,甚至逢年过节煮茶敬神、祭祀,这些习俗对罐罐茶在康县的发展起到了相当重要的作用。这里地处深山密林,清澈的溪水,浓绿的茶园,孕育了茶的清香。晨曦时分,缕缕青烟从农家的窗角和屋顶袅袅飘散,正是家家户户炊茶之际,香浓的茶味追赶着晨雾。喝罐罐茶作为康县人的传统习俗,具有浓郁的地方特色和一定的茶文化底蕴。这里生活的人 “一日无茶则滞、三日无茶则病”,村民在火塘火盆旁煨茶,不管多忙不喝茶不下地,不喝茶不离家,罐罐茶既是食粮,又是他们的精神支柱。
火烧青陶罐 茶溢香万里
罐罐茶别具特色,因泡茶不用茶壶、茶盅,专用呈葫芦形青色土陶罐制作,故名罐罐茶。因地域不同、经济条件、生产和生活习俗的差异,其罐罐茶也是多种多样,风味各异,但主要有清茶、油茶、面茶三种。
清茶,是用一只土烧制的小陶罐(鸡蛋一样大小),注入清水,放进茶叶煮沸即可,不加任何调味品,相对油茶和面茶称为清茶。清茶其味苦涩,有消暑解渴提神、解乏消困之功效,多次饮用易上瘾。特点:一是制作简单,省时间。一笼火,一把茶,一个小陶罐,一只茶盅,便于外出制作饮用。二是用水量特别少。一般喝清茶,所用的水大概只需要我们平时喝水用的一杯水。三是熬成的茶特别苦。清茶其实是在喝茶汁,因生活水平所限,用的茶叶大都是大叶劣质茶叶。
有人认为罐罐茶就是清茶,从广意上讲这种说法欠妥。古茶马商在茶运途中,背上茶叶、小茶罐,翻山越岭,徒步跋涉,到困了累了,就找一家客栈或挡风避雨的地方,从腰里取出火镰(远古时取火用具),找些干上柴树枝点燃,盛一罐山泉,煮上一罐浓茶,吃着干粮(随身带的馍馍),美美地呷上几口,那是多么的解乏和惬意。
油茶,是用小土陶罐(清茶罐)煨煮,喝茶用小盅子,每次只能喝一两盅,不宜多喝。其制作方法讲究炒茶的火候。制作时先把茶罐煨在火中,烧至发红,投进猪油或菜油,待油烧沸冒出白烟,再加入适量茶叶,用筷子不停地在罐内翻炒,有茶香味时,即倒进清水,加食盐烧沸即成。这种茶咸香味长,可以驱寒解渴、养胃生津、补脑提神,解乏消困。每人只要早上喝两盅,上山下坡,种地耕作,一天不觉干渴。据说饮此茶者为白马氐族之习俗。当然,也有人加上茴香、红葱、生姜,煮得浓浓的,可以防治风寒感冒。
面茶,又称面滚水。先将一个高约15厘米左右葫芦形土陶煨罐内盛上水,加入各种调味品(花椒、生姜、葱根、茴香、食盐)煮沸,再掺搅炒熟的麦面,烧煮后倒在小碗里,浸入煮好的清茶,调上调和(油炒鸡蛋、豆腐丁、核桃仁、油锅渣、葱花)等物混合搅拌而成。另一种做法是在煨罐里盛上水,放入茶叶和各种调味品后,在水未开时,加上生面粉,用筷子不停地捣搅,直到煮好后倒入小碗,再调上调和即可饮用。云台、大南峪、窑坪一带,素以“三层楼”面茶著称。即一碗面茶中,上层漂浮着鸡蛋、葱花、油锅渣,中层悬浮着核桃仁,下层沉着豆腐丁、洋芋丁。总之,罐罐茶是一种食饮相兼,以饮为主,独具特色的保健滋补饮食。其味香醇,酥脆可口,营养丰富,有和胃消滞、利肠润肺、滋肾补脑、提神解乏、生津化痰之功能。这种茶既能提神解渴,又能作食充饥。
无论是那种做法,康县罐罐茶制作工艺的精巧和模式是其他地方罐罐茶所没有的,而且无法比拟。
杯中罐罐茶 情真深似海
罐罐茶,其味浓香可口,人人喜爱。罐罐茶是康县人们生活不可缺少的饮食,它有一定的文化内涵,饮用罐罐茶不仅是物质的享受,更是一种精神享受。人们常用罐罐茶款待亲友。亲朋好友跨入农家庭院,好客的主人就会把他们热情迎入火塘边,然后献上罐罐茶、火烤馍(馒头切成片在火上烤黄)。聊着天,喝着茶,吃着火烤馍,客人便会品味到这一古老茶文化的无穷韵味。云台、窑坪一带,无论冬春四季,每日清晨大都做食,当作早饭用之。
罐罐茶也成了当地人们招待客人的一种方式,一般都放在为客人做饭之前,相当于现在给客人用开水泡茶(当今大多数人喝茶的方式),以解路途饥渴,表达对客人一路辛苦的敬意。无论那种罐罐茶,头罐茶都要敬给上宾和长辈。特别在过年时亲房邻居互敬罐罐茶,以示和睦和祝福,体现了康县人们勤劳朴实的精神面貌。
驼铃声声漫 茶道远传承
作为一种与茶有关的地方特色饮食,能在康县这块土壤上诞生,是与当地的经济、文化、生活习俗、地理气候的独特性分不开的。笔者认为,主要有以下几种联系。
罐罐茶与茶马文化有着密切的联系。茶马古道康县途经窑坪、大南峪、云台、寺台、大堡、李山、平洛等乡镇。云台河、大堡河、平洛河流域,人们喜喝罐罐茶,可以说罐罐茶是茶马文化的产物。茶马古道催生了康县罐罐茶的形成,致使这块土地上有了茶叶而且有了喝罐罐茶的习惯,甚至沿用至今。
罐罐茶的产生与当地民族的生活环境有着密切的联系。康县山大沟深,劳动强度很大,人们有喝清茶来解渴和消除疲劳的习惯,在此基础上逐渐发展为喝油茶和面茶。人们在山上劳动,因许多地方无水,不便于煮清茶,为了解渴和节省山上往返的时间,发明了在上山劳动之前,喝面茶吃早饭的方法。把饮茶和吃食两种程序合二为一,使面食和茶水结合成流汁食饮物,既解渴提神又可以充饥。据有关资料考证,面茶是早期居住在康县云台(原县城白马关)的白马氐族发明的喝茶方式,喝罐罐茶的习惯沿袭至今,成了一种独具浓郁地方特色的茶饮文化。罐罐茶在陕南秦巴山区的流传更能说明罐罐茶在康县的起源。
罐罐茶的产生与茶马易市有着密切联系。罐罐茶之所以盛行于云台、大南峪、窑坪,是因为窑坪曾是茶马互市的要地,这里茶店、茶铺的设立,茶马交易中的人流物流,促进了罐罐茶的形成。茶马商在此地修整和交易中,有足够的时间制作罐罐茶,丰富罐罐茶的饮用方法,寻找茶饮文化的乐趣和深刻内涵。它与云南的雷响茶有着同源、同构和互感的关系。
罐罐茶产生与地域气候有着密切联系。康县地处甘肃东南部,毗邻川、陕两省,属亚热带向暖温带过渡区域,境内气候湿润,四季分明,冬天寒冷,夏天炎热,春秋多雨。人们夏天喝清茶用来解署,冬天喝油茶用来御寒,而面茶则是冬春四季常用之饮食,主要用于提神充饥,是康县特有的产物。今流传于陕南秦巴山区的略阳、宁强和茶马古道北线的甘谷、定西一带。
其实,不论是那种联系,都能说明罐罐茶在康县的形成历史已经久远,它见证了康县一千多年的沧桑巨变,承载了康县各种文化内涵,它就是茶马文化在康县的传承。其原因一是罐罐茶是在喝清茶的基础上产生而来,制做上茶叶是最基本的用料。沿着茶马古道形成了茶市,有了茶才形成了喝茶的习惯,并使这一习惯流传至今。二是喝罐罐茶的地域云台河、大堡河、平洛河、略阳、宁强恰好就在茶马古道线上,受这一线影响扩展到了周边地区。三是喝罐罐茶的这一习惯在茶马古道线一带,从做工和人们喜爱程度都远远高于其他地方。四是喝罐罐茶的习俗不仅仅是解渴提神和充饥,它更是人们待客的一种传统礼仪,成为一种茶食文化。
康县望关出土的石碑,见证了茶马古道在康县存在的真实性和地理位置的重要性,同时也说明了康县的罐罐茶至少产生于明代。尤其面茶的许多迹象证明发源地就是云台(白马关)、大南峪(兰皋)和窑坪。
莫道罐罐小 地方宝中宝
罐罐茶是康县传统的具有独特风格的茶文化,有着很好的前景,应得到更好地推介。一是把罐罐茶作为一种饮食文化进行推广,不断扩大人们喜爱的范围,提高它的知明度和影响力。二是结合茶马文化、旅游产业开发,在餐饮场所开设罐罐茶店铺,提供餐饮方便,增加经济效益。三是按照罐罐茶的配料加工制作简易方便的袋装罐罐茶饮食品,通过市场营销赢得人们的青睐。四是在宾客接待中安排罐罐茶饮食内容,体现地方传统特色。
透过岁月的长河,罐罐茶里溶进了多少氐、羌人的苦涩沧桑,熬煮着家乡人民的酸甜苦辣和古道热肠。而今,马帮茶运已被先进的交通工具所代替,罐罐茶作为康县地方茶艺和茶马文化的传承也将得到更好地保护和发展,茶马人不畏艰难险阻的精神也在这片土地上留下了深深的烙印。踏上茶马古道遗址,似乎能嗅到罐罐茶的阵阵清香,也能听到远处传来的马铃叮当,这种博大沧桑、雄宏厚重的感觉不由使人感到荡气回肠。(原标题:茶马古道上的康县罐罐茶 作者:郭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