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14号，世界慰安妇纪念日，国内首个获得公映许可的慰安妇题材的电影上映，名字叫做《二十二》。

1937年到1945年，至少有20万中国女性被日军强征为慰安妇。

到了影片拍摄的2014年，仅存22位幸存者。

如今这个数字减至个位数，最终会成为0。

就在上周六，90岁的黄有良老人去世了。至此，对日诉讼的“慰安妇”幸存者原告全部去世，而日本政府依然拒绝承担“慰安妇”问题的法律责任。

已故的韩国老奶奶毛银梅，原名朴车顺。当初离开韩国时的情景，老人已经记不太清了，只记得战争年代的饥饿。

有同胞告诉她，武汉的工厂里有饭吃，老人就这样被骗到了日本人在武汉开设的慰安所。

她对着镜头用一口流利的湖北孝感方言说：“我记得一点，不记得一点。”

当被人锲而不舍地勾问“过去”时，这个90多岁的老人哭了。

“我不说了，不说了。”

过去的伤疤重新被揭开，老人讲不下去。

拍摄慰安妇，不就是让老人提那些“过去”吗？

可是，让这些风烛残年的老人再次把眼泪往肚里咽，于心何忍？

是继续追问历史真相，还是避免揭开老人的旧伤疤，成了摆在记录者面前不易权衡的困境。

导演郭柯停下来，不再拍了。

“试想她是我奶奶的话，有些问题我是问不出来的。”

郭柯说自己不是学习历史研究的，没做过慰安妇的研究，也没做过这方面材料的搜集，只是一个拍戏的遇到了这样一个群体，他觉得应该把老人当下最真实的状态拍出来。

李爱连老奶奶还健在，她曾两次被捉进慰安所。七十多年前，日本人把她抓去后，饿了她三天三夜，最后扔给她一堆大葱，只有18岁的李爱连连吃了8根，然后就落下了胃病。

以前来采访老人的人太多太多，可她没有讲实话，“当着我的儿媳孙孙，我怎么说得出口。”

她不愿意提起那段过去，“17岁以后我再没说过这些了”。

镜头里的李爱连靠在炕上，和重孙子看着《西游记》，荧幕里的孙悟空机灵诙谐，老人就跟着重孙子一块儿笑。几十分钟一晃而过，感觉不出老人确实经历过那些事儿。

喂猫是老人每天生活中的大事，儿媳妇说她吃的不给自己留着，尽给村子里大大小小的野猫了，一到饭点，野猫们就准时凑到这里。老人瞄了一眼野猫的肚子，跟儿媳妇说这猫要生了。

平静、琐碎、日常，镜头里装进了老人的家长里短。

这些场景是我们生活中都会有的，这些老人就跟我们身边的老人一样，很普通。

有声音质疑说：

从艺术创造的角度上看，即便是纪录片，也需要矛盾和冲突，也需要有情节。

太无聊了，浪费了一个好题材。

郭柯说：“她们的生活中没有那么多矛盾和冲突，她们晚年的生活就是这么无聊，你不能因为它的无聊，而不接受它。”

在或长或短的拍摄过程中，郭柯发现老人身上的共同点有很多——生活平静、少有怨恨、难见眼泪，如果你真实地来到老人身边，所见所感基本上也就这样。

在老人们身上，相比那段珍贵的历史，活着才是更大的主题。

林爱兰老人在抗战时期被汉奸出卖，被日军抓进慰安所，以至于一生无法生育，她说那个日本人把她弄残了，她也把那个日本人整废了。

她加入了“红色娘子军”上阵杀敌。当年她的母亲被日本人抓住，她亲眼看见母亲被沉进了河里。

如今，林爱兰提起日本人时面色如常。导演的第一反应跟我们一样，吃惊，惊讶老人为什么会那么平静。

郭柯说：“后来想想，原来生活中是这样，七十多年前的事情她们还会想那么多吗？如果一个人把这种悲痛情绪留在心里七十年，应该不会健康快乐吧？”

在长达七十年的时间里，这些老人会有心理自我调节，她们会选择性地去屏蔽一些东西，这是一种长时间修复伤痛带来的平静。

海南的夏天酷暑、溽热，李美金老奶奶和全村的老人在榕树底下乘凉。透过镜头看过去，老人们的面孔都太像了，找不出哪一位才是慰安妇幸存者。

在海南拍摄时，摄制组遇到了日本姑娘米田麻衣。有一次米田麻衣拿着一位日本军人的照片给老人看，她以为老人会生气，可老人竟然笑了，“日本人也老了，胡子都没了啊。”

这个日本姑娘哭着说，“她们心里的伤口很大很深，可还是对人很好。不管是对中国人还是日本人。”

伤痛不是老人生活里的第一位，你不可能把伤痛永远摆在最前面，要不然每天都会生活在痛苦之中。

韦绍兰老人1944年被日军掳走，送至马岭慰安所。三个月后，她趁日本士兵打瞌睡逃了出来，却发现噩梦并未结束。

丈夫说她“到外面去学坏”，他始终过不了这坎儿，躲着她一个人跑到山后去砍柴。

她喝药自杀，又被救了回来。

她怀上了日本人的孩子，丈夫的眼神、村人的议论、儿子的身世成了老人一辈子的苦楚。

这个“眼泪往心里流”的老人却说，“这世界红红火火的，真好，吃野东西都要留出这条命来看”。

老人把伤痛压到了心里最深处，要活下去，就不能总是想着舔舐伤口。

看完电影，你也许会喜欢上这些可爱的老人。毕竟观众先喜欢上这些老人，才更愿意去了解她们。

郭柯说：“这是她们真实的状态，我们没有刻意地去塑造她们。从我来说，我看到她们都是比较平静，甚至于快乐的。”

对老人们来说，历史已经翻篇，更重要的是好好地活在当下。

对我们来说呢？

了解老人的过程，有我们直面历史的态度。

现在，电影院里出现了《二十二》这样一部比较特别的电影，它不一定出现在显眼的位置，但哪怕放在角落，也希望你能够去看它一眼。

最后，希望“达康书记”的这句话能够帮助你更好地打开它：

“面对伤痛，不终日怨恨，但一刻不忘！”

本文仅代表作者观点，不代表本平台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