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阶级斗争熄灭后,“阶级”一词渐行渐远,已淡出人们视线久矣。孰料许多事情死灰复燃,现在这个词复又冒出来,以某种很扎心的方式,昭示社会阶层固化,说得多了,不全是泪,而是会有政治正确风险。
最典型的,莫过于某某富家女晒牛津文凭,或某某成功人士说:“孩子,你可以不成功。”全程透露出资产如何如何雄厚,对我们这些看客的自尊心一点都不保护。
面对这些个不一样的画风,于我等没有仿效意义,只有瑟瑟发抖。
阶级固化是近年最为人津津乐道的话题,隔三差五地就可以换个体位说一说。
毫无疑问,优渥的经济支持在个人成长中意义重大。但一味强调教育垄断论、阶层固化论、先天基因论,也没有什么意义。毕竟,开挂的人生并非常态,在起跑线上的投入没有止境。中产家庭花10万送孩子出国游学,觉得已经使上了吃奶的劲儿;土豪们花30万买一吊灯连眼皮都不眨一下。真正底层的,连下一顿饭有没有着落都不保证。
与其跺脚艳羡“有人出生在罗马”,普通人更需要找到一条切实可行的上升通道,而真正具有核心价值的素质教育,并不一定是靠烧钱比赛才能完成的。
提起素质教育,人们想到的是花钱怼出来的芭蕾、钢琴、英文、环球旅行。还有人提出高颈豌豆、低颈豌豆的基因论,认为个人努力不敌资本构架。
眼下,职场中人为了不至于被后浪拍死在沙滩上,励志得不得了,各种学习更兼各种厚黑,生怕输了人生。然而,身处瞬息万变的当下,大多人注定将在潮水中挣扎求生,更没有什么学历、技能是一辈子的屏障。唯有拥有一定职位和权力,努力动脑子钻营,才有机会成为乱流中一往直前的鲑鱼。毕竟,改变我们命运的,是我们一定要改变的决心。
《北京折叠》的作者郝景芳,婉拒北大中文系的免试录取后,投考清华,先后取得物理和经济学位。她曾说自己并非无所不能的学霸,而是心中有一束光,点亮了所学的一切学科。物理、生物、社会、美术、历史、经济、写作,全都统合在光束之下,从此之后再无乱麻一般的知识碎片。而这束光芒的源头是郝景芳儿童时代从《十万个为什么》到《红楼梦》到《呼啸山庄》到《百年孤独》“散漫的阅读”。
这话说得很轻松,挥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多少有点“何不食肉糜”之感。
但人一旦成功,调门肯定就高,说出的任何话都是经典;如果不成功,人微言轻,你说的哪怕是经典也成了废话。就像领导说的任何话都是重要指示,大佬们说的每一句话都是人生格言一样。上智下愚,古今皆然。
虽则社会和时代在进步,但如果从熟悉的区域走出去,不需要太远,就能和一种触目惊心的命运图景狭路相逢。我或者我们之所以能成为观察者,而非这种命运的承受者,仅因为我们还没有走到社会的边缘,还有那么一丢丢耍嘴皮搬弄是非的空间。这大概是一种侥幸。(作者:李成侠 甘肃日报 高级记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