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水复渡水,看花还看花。春风江上路,不觉到君家。”这是“明初四杰”之一高启的《寻胡隐君》,不怎么出名,读起来还算有点意境。
高启官也做得大,是户部右侍郎,相当于财政部副部长。不曾想政治站位上出了问题,写《上梁文》,得罪了朱元璋。老朱亲自监斩,拦腰砍了两半。老高没马上死,而是用半截身子蘸着自己的血写了三个“惨”字,够恐怖了。老朱见此大怒,下令砍成八截,可怜高先生了。
高启获罪的《上梁文》拿到今天看,也没有什么大逆不道,就八杆子打不着的“龙蟠虎踞”四个字惹了祸。老朱由此发怒,实在太无厘头了。但高启平日里确是一副老文青范儿,不懂得卑微,才是招来杀身之祸的主因。
再往上溯,魏晋六朝也没这么恐怖过。有人说,魏晋风度是笼罩在死亡阴影下的潇洒。但从刘义庆的《世说新语》里看,许多故事多少也体现了六朝时的开放程度。封建时代谈民主不现实,也不可能,但是在六朝,包括此前的魏晋,文人真正因为写文章而掉脑袋的,好像也不太多。嵇康可能算一个,但也不是因文字被干掉的。
而在真实的历史里,魏晋风度的最大遗产,是不断地出现相似的乱臣贼子。自从曹操开始,挟天子以令诸侯成为常态,六朝时期的南京,几乎每朝每代,都出现过曹操一样的强人,出现过像曹操那样的野心家。
比曹操更过分的,则是他儿子曹丕,干脆自己取而代之。习惯成自然,六朝时期,东晋取代东吴不算,刘宋取代东晋,齐萧取代刘宋,陈朝取代齐萧,基本上都是这个套路,都是先当曹操,再当曹丕,一个人把曹氏父子两人的活都给干了。
白头宫女在,闲坐说玄宗。不说当时政治环境太差,官场斗争太激烈,而说不管什么时代,社会阶层都是很分明的,你固化在哪个阶层,就在哪个阶层安心混着,一时半会儿是翻不了身的。
当下有一句话很流行:喜欢一个人,卑微到尘埃里,直到开出花儿来。
这话也许说对了连一半儿都不到。首先你得是颗种子,才有开花的可能;那尘埃也不是虚无的尘埃,最好是粪土,才有你生长的力量。但问题是,当你从粪土中走来,带着微笑,绽放着奇葩,你喜欢的那人可能一甩秀发,早走得没影儿了。
好多人剑走偏锋,误读了几本书,自以为有才,就开始恃才傲物,其实那是最没出息、最浅薄的事情,是真正的误入歧途。
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并不是说文人地位高,号召大家都去读书,真正目的还是学而优则仕,是为了当官。当官,才是千年不变的正道!
为了当官,上进心就可能演变为野心,就难免投机,难免站错队。投机成功,可以笑傲江湖;投机不成,站错了队,却是正经八百要命的事情。(作者:李成侠 甘肃日报 高级记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