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年前,我还在酒局中纵横驰骋,一场结束总要来个二场,最后在街上的小酒馆里困兽犹斗,彻底迷醉才归。
毕竟岁月流逝,所谓美好韶华不再,到如今每当朋友约酒,去与不去就成了一件颇费周章的事情。不去,传递出的是与酒友团队的疏离,朋友们连酒都喝不到一起,算是哪门子的路数?去了又各有心思,一顿饭在觥筹交错中成为罗生门。
但酒局是人清醒时的彼岸花,当中则是半醉半醒的河水汤汤。河面曲折,起先几杯酒落肚前也有亮光,对岸依稀可辨。到了酒酣,风波渐起,巨浪滔天,座中张弛有度、拿捏有分寸的人还能勉强留在此岸,试图过河的人,则惟有葬身河底。醉并胡言乱语,只是顺理成章的最后一步。
人到中年,人生该展开的大致展开,能经历的已都经历,我们所处的世界,实质上是由自己亲手缔造,得意或者失意,虽说喜乐惨痛,却也合理,是每一个人必须承受的结局。得与失其实都不重要,等在我们前面的,虽不能说是苟延残喘,却一定是死水微澜。
但真到了胸怀虽大,肚里却容不下一杯浊酒的地步,那活着又是怎样的一种况味?想走的到底是何种道路?
死于1977年的穆旦,这个近代中国最杰出的诗人,曾经“冷眼向过去稍稍四顾,只见它曲折灌溉的悲喜,都消失在一片亘古的荒漠。这才知道我全部的努力不过完成了普通生活”。
作为无法再用青年自称的人,自己的青春早已安放在岁月的尘烟里,现在的酒局该怎样还得怎样。
若如酒后踽踽独行,遇一讨钱之人,边给人家钱边居高临下问:“你怎么不去工作?”人家反问:“你咋不上天呢?”则何尝不是偈语。(作者:李成侠 甘肃日报高级记者)